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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6章 、脆弱的肋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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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雪霽頭頂被人敲了一下, 從夢中驚醒。他剛一睜開眼就聽見了密集的雨聲,雨聲斜打在樹木葉子上,劈裏啪啦的的響聲不絕於耳。

這聲音讓張雪霽有點恍惚,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還在十五歲那間電影放映室裏,還是在別的什麽地方。但恍惚只有片刻,謝姑娘的聲音很快就讓張雪霽回到現實——

謝姑娘:“天亮了, 繼續趕路, 把你的東西收起來。”

她指的是張雪霽昨天晚上搭起來卻沒有進去睡的帳篷。

眼下正在下雨,昨天晚上的點起來的篝火已經被熄滅了。張雪霽一摸自己的衣服:沒濕透。

看地面,這雨不管怎麽說也該有下兩三個小時了。自己身上的衣服卻才將將濕了一點,估計是謝姑娘用什麽東西幫自己遮了段時間的雨。

張雪霽一邊迅速的把帳篷拆掉塞回袖裏乾坤, 一邊問謝姑娘:“昨天我坐著睡著了?”

謝姑娘:“嗯。”

張雪霽:“你給我撐傘了?”

謝姑娘矢口否認:“沒有。”

張雪霽又摸了摸自己的衣袖,道:“真奇怪,那為什麽我的衣服沒有濕透?”

謝姑娘並沒有回答他,只是冷淡的瞥了他一眼。即使沒有說話,張雪霽也能從謝姑娘那一眼裏感覺到些許壓迫。他自覺把嘴閉上,加快手上速度,收拾了自己的東西。

雖然在下雨, 但區區小雨自然不能阻止謝姑娘繼續趕路。他們日夜兼程趕了一個月的路, 路上換了好幾匹馬,終於趕到了明匣洲的渡海碼頭:貝海國,安浮觀。

貝海國是沿海城市,安浮觀則是這邊碼頭的地名。雖然這個名字聽起來不太像海邊的城鎮,但它確確實實背靠大海, 從上空俯覽, 可以看見安浮觀半月形的全貌, 以及安浮觀中央一尊巨大的慈目菩薩菩提樹。

那是一顆千年的菩提老樹, 遠在貝海國建國之前就已經存在於此。菩提樹高達百米,樹幹裂開一半,樹心自然形成一位眼眸半垂,面容含笑,溫柔祥和的菩薩形象。

碼頭正好在‘菩薩’慈目註視的方向,而達乘海船的辦事處,則設立在菩提樹的樹冠上。

謝姑娘和張雪霽入城後便棄馬步行,因為接下來要走海路,再帶著馬多有不便。謝姑娘對這種地方很熟悉,難得沒有迷路,帶著張雪霽直奔菩薩菩提樹下——那邊進出都靠升降梯,每次能帶上去的人有限,一共六架升降梯,每一架升降梯面前都排滿了人。

張雪霽:“這人也太多了,我們就算排到天黑……”

謝姑娘沒有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,抓住他的後領子直接禦劍飛行上去;張雪霽楞了兩秒,再低頭時只能看見已經變成拳頭大小的人群。他後知後覺的發出一聲慘叫,手腳並用死死抱住謝姑娘的腰:“飛飛飛——”

謝姑娘:“閉嘴。”

張雪霽閉嘴了,慘白著臉收緊了雙臂,就像抱住一根救命稻草那樣用力的抱住謝姑娘。他抱得太緊了,謝姑娘有些不適的皺起眉。

當然,以張雪霽的力氣,是無論如何也不至於把謝姑娘勒痛的。謝姑娘只是單純不適應有人離自己這麽近,而且張雪霽確實個子比她大很多。

明明是這個家夥被嚇得吱哇亂叫,但他抱過來時卻能輕松的把謝姑娘完全圈進懷裏,然後繼續嚇得吱哇亂叫。

謝姑娘沒有說話,陰沈著臉加速飛到了樹冠上——菩提木的樹冠之上被施加了特殊的法陣,密密重疊的葉片踩上去就和踩在地板上沒什麽區別。謝姑娘剛雙腳著地,便立刻扯著張雪霽的衣領想把他從自己身上撕開。

她動了動胳膊,張雪霽死死抱著她的腰,紋絲不動。

謝姑娘垂眼,手指移到張雪霽脖頸上,冷聲:“松手,已經到了。”

張雪霽睜開眼,環顧四周,確定謝姑娘沒有騙自己後,才慢吞吞的松開手。他還有點心有餘悸,緊緊抓著謝姑娘的袖子。

謝姑娘垂眼瞥了瞥他抓住自己袖子的手,開口:“松手。”

張雪霽理直氣壯:“我害怕!”

謝姑娘:“死人就不會害怕。”

張雪霽迅速松手,眼巴巴的看著謝姑娘。謝姑娘沒有理他,直接往買票區過去。

沿著樹冠鋪成的道路往裏走,沿路都有從頭頂樹枝上垂下的貝殼。張雪霽跟在謝姑娘身後,他個子高,總被貝殼撞到腦袋;謝姑娘走在前面,一路就聽見他時不時‘嘶’‘哎唷’幾聲,緊隨著就是貝殼哐哐當當蕩來蕩去撞到他腦袋的聲音。

謝姑娘心情好轉,嘴角小幅度的略微上翹,但很快又壓平,不動聲色的繼續往前走,甚至還加快了腳步。於是身後青年腦袋撞貝殼的聲音越發密集,期間還夾雜著青年的碎碎念抱怨。

謝姑娘眉宇間的陰郁之氣都散了,感覺前所未有的心情好。

到了裏面的木頭房子窗口面前,謝姑娘說明地址,窗口後面笑容甜蜜的少女立刻彎著眼眸笑瞇瞇道:“好的,請稍等,我為您查一下班次……是去羅火洲陵周渡口是嗎?我們有一艘陵周渡口的船明日清晨靠岸,可以為您預定明天早上的票。”

謝姑娘皺眉:“今天不行嗎?”

少女歉意道:“今天不行,今天沒有陵周渡口的船返回。”

其實不去陵周渡口的話,羅火洲其他渡口的船也有今天返航的。但陵周渡口是距離東冥大漠最近的渡口,如果去其他渡口,繞路所趕的時間就遠遠不止一天了。

謝姑娘在心裏稍加思索,立刻做了決定:“那就兩張陵周渡口明早的票,靈石付清。”

少女微笑:“好的,請走這邊繳錢。”

張雪霽正要自覺去付錢,沒想到謝姑娘也要去付錢。繳錢的入口窄,兩人都沒有想到對方會如此自覺,同時轉身走過去——謝姑娘一頭撞到張雪霽胸口,她沒有收著力,張雪霽被撞得倒退,後背碰到墻,痛得倒吸一口氣。

謝姑娘:“……”

張雪霽捂住胸口,俊秀的臉一陣扭曲:“肋骨,我的肋骨好像斷了。”

謝姑娘沈默片刻,摸了下自己的額頭。

她的額頭一點感覺都沒有,頂多撞到的地方紅了一點。

張雪霽捂著胸口,看見謝姑娘動作,有點委屈,強調:“真的肋骨斷了!”

謝姑娘:“……知道,我又不瞎。”

沒有辦法。謝姑娘只好先繳清了船票的錢,再帶張雪霽去找鎮子上大夫看肋骨。

鎮子上有好幾家看病的藥鋪。謝姑娘也不知道哪家好,就隨便就近挑了一家——帶著哼哼唧唧的張雪霽進去,謝姑娘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在椅子上,簡單的和大夫說了下情況。

大夫看向二人的目光頓時變得一言難盡起來。

大夫:“不小心?不小心撞斷了兩根肋骨?”

謝姑娘十分堅定:“對,不小心撞斷的。”

大夫:“你們兩真的沒有什麽舊怨?”

謝姑娘與張雪霽異口同聲:“沒有!”

大夫摸著自己的山羊胡,了然:“那就是小夫妻吵架,動手沒有註意分寸。”

謝姑娘:“……”

她並不擅長與人口舌之爭,也懶得解釋。見張雪霽還想解釋二人的關系,謝姑娘單手壓著他的肩膀,冷淡:“看你的病,管他說什麽。”

張雪霽弱弱道:“這麽嚴重的事情,還是解釋一下比較好吧?”

謝姑娘:“沒有必要。我在外面等你,完事了出來找我。”

張雪霽:“好。”

藥鋪外面的院子,站在墻邊可以看見遠處的海。謝姑娘靠著低矮圍墻,往遠處眺望,那一片蔚藍色的海倒映在她眼裏。她既不說話,臉上也無甚表情,就那樣面色冷淡的望著大海。

直到旁邊響起年輕人的聲音:“海很漂亮吧?”

謝姑娘略微側臉,目光看向來者;以她的靈力,自然早早感知到有人接近自己了。只是她同樣能感覺到對方只是個毫無靈力的凡人,所以沒必要做出反應。

大約是這附近的漁民,手裏還拖著漁網……個子很高。

當謝姑娘意識到這點時,便默不作聲的收回了目光,不再搭理對方。只是那個年輕人多少有那麽點自來熟的成分,就算謝姑娘不說話,他自己也樂呵呵的把話題繼續下去了:“你是外鄉人吧?是陪親人來看病的嗎?那你可找對人啦!我外公是安浮觀最好的大夫,不管什麽疑難雜癥,只要經過他的手,準能治好。”

“啊對了,我叫習冬,你叫什麽啊?”

謝姑娘根本不理他,他說話謝姑娘就當沒聽見,繼續看著遠處的大海。

習冬見她沒有反應,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,均勻的深色皮膚的臉上露出幾分茫然。但很快,他又恍然大悟,把漁網扔到一邊,在謝姑娘面前用手比劃著,還配以緩慢說話的口型:“我,名字,我叫,習冬——你的,你的名字,叫什麽?”

“謝姑娘,我骨頭接好了!”

張雪霽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屋子裏面傳來,謝姑娘眉頭微皺——她眉毛都還沒來得及完全皺起來,那邊張雪霽已經拄著根拐杖,健步如飛的跑了過來,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孩兒,同樣健步如飛跑得飛快,沖過來一頭紮進了習冬懷裏。

習冬被小孩兒撞得後退了好幾步,連忙伸出雙手抱緊小孩,但眼睛卻還望著謝姑娘。他一彎眼眸,笑容幹凈又燦爛的,說:“原來你姓謝啊?那名字呢?名字叫什麽?”

“你問這麽多幹什麽?!”張雪霽橫插進兩人中間,強行截斷了習冬看向謝姑娘的視線,語氣不善,頗為警惕的反問。

習冬有點無奈,笑著解釋:“我沒有惡意,就是第一次看見……這麽特別的外鄉人,所以想認識一下。”

他其實在稍遠的小路上,就已經看見自己家院子裏的站著一個陌生的女孩子了。習冬從小在海邊長大,見過很多熱情開放的同村少女;而安浮觀作為海上渡口,平時也有很多外鄉人來來往往。

但習冬從來沒有見過如面前這位謝姑娘一樣的女子。

他不太好形容謝姑娘是個什麽樣的人——第一眼的感覺肯定是紮眼,她的臉並不如何美貌脫俗,但氣質卻很特別,非要形容的話,習冬覺得她像暴風雨來臨之前,黑雲壓頂的海。

她光是站在那裏,都會讓人覺得呼吸困難,心悸不已。她有一種令人恐懼同時又無法從她身上移開目光的魔力,猶如註視大海之上翻卷奪命的海渦。即使明知道會死,也一樣有大把的人跳進去看一眼真相。

謝姑娘是個看起來充滿了秘密,強大又可怕的女人。這讓人很難控制自己不被她吸引。

作者有話說:

小張【流淚貓貓頭】:我不是你最愛的小狗了嗎?我就去接個肋骨,你就變心了嗎?

謝姑娘: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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